99%是個沒有夢想的社畜,1%想當個安靜的廚。

[SuperSons] Stargazing 03-04

。沒明顯左右,就是想寫寫二人的故事

。憑印象隨心寫,沒有深入考究原著


03

喬納森在一個沙漠中行走,這裏不熱、不危險,只是偶爾有些風吹起沙粒撲到他的身上。風聲中,他隱約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但比認知中的要年幼一些。

「媽媽,你能再跟我說說亞歷山大大帝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我的兒子。」

他循聲音的方向前進,看到前方有兩個模糊的人影,一大一小的,聽對話內容應該是一對母子。

「甚麼時候我能見我的父親?」

「我認為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間。」

「何時是合適的時間?」

「在你爭取到能為自己下決定的時刻。」

「我該如何爭取這份權力?」

「視我為目標,把我置於劍下,擊敗我。」

他發現自己始終無法走到人影那裏,他永遠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只可以遠遠地觀察和聆聽。

人影開始郁動,手上拿着長長的條枝——也許是利劍,對打起來。年幼的一度取得優勢,但年長的最終以巧取勝,直指年幼者的喉間。

「不!」他想上前制止,但沙子淹沒他的腳,讓他無法移離。

他不明白為甚麼這對母子的談話會演變成對打的情況。

「在真正完結前的一刻,鬆懈是最愚蠢的事情。」

「但是,我……我不能對你下最後一擊。」

「婦人之仁。起來,繼續。」

兩個人影再次打起來,幼子每每都因為不能擊出致命的一擊而被母親掀翻在地、重打要害。

他想叫他們停止,這不正確,也不正常。

他和媽媽也有吵鬧的時候,但媽媽不會無緣故罵他,更不會傷害他。

但他的聲音無法從喉間喊出,腳步也愈來愈沉重,風沙不斷加強,最後將他的視野都蓋過,落入漆黑一片。

 

達米安撥開擋着去路的麥穗,他來到一個不知名的農場,正小心奕奕地探路前進。

在沙沙的聲響中,他發現前方有人在說話,稍加用心就能聽出還有多一把聲音在回應,是一把他有印象的聲音,但說不出是誰。

「我、我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子……我只是像平常一樣輕輕推……」

「別緊張,只是大門破掉了,裏面的動物都沒有受傷。」

「我嚇倒牠們了,牠們在尖叫、在亂走、在發抖……牠們在害怕我……」

「我們會一起修理大門,一起安撫動物們。兒子,別擔心,我一直都會陪着你的。」

聽上去像是小孩做錯事情,但獲得父親的諒解。他想再走近他們一些,但無奈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麥子,他找不着任何人的身影。

「我已經破壞了不少門、柵欄和牆壁,還不小心弄傷了媽媽……我真的好討厭自己有這麼大的力氣!」 

「但是,媽媽很高興你擁有這份力量。」

「為甚麼?我讓你受傷了,我是一個壞孩子。」

「因為我知道你會用你的能力去幫助人,而不是傷害人。你只是需要時間去好好學習,爸爸是一個好老師,他會慢慢教你的。」

「我真的能學會嗎?」

「能,我們都相信你。」

他不理解為甚麼犯錯了不但沒有受到懲罰,還能輕易得到原諒和信任。他很少犯下錯誤,因為每一個錯誤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有時代價會過於高昂得自己和周遭的人未必能支付得起。

「唉,我又太大力了。」

「沒關係,我們再試一次。這次你先閉上眼睛,慢慢感受力量在身體內游走,然後引導……」

他站在麥田中央安靜地聽着父親循循善誘地教導兒子,他開始回憶過去所受的教導有否出現似曾相識的場面——有的,但相比起來,與之截然不同的教誨佔具了更多記憶。

一陣風拂過,窸窸窣窣的聲音蓋過了父子間的對話,視野也被黃金般的麥穗晃得迷濛起來,他縱容自己聽得入神、看得入神,放任思維游離。

 

「喬,你該起床梳洗和吃早餐了,」露易絲打開喬納森的房門大聲呼喚,「不然上學會遲到啊,」然後就轉身下樓去了。

「知道了——我現在就來啊,」喬納林從床上爬起來,慢吞吞地把被子摺疊,然後他回想起昨晚做的夢,希望那個男孩子最後能平安。

再想到待會兒要在學校遇見達米安,就覺得一陣苦惱,昨天鬧得這麼激烈,究竟要不要和他搭話呢?

不要!他一定要堅持!這次必需是達米安先認錯。

 

「達米安少爺,你待會上學要播甚麼樂曲?」阿福為達米安斟上一杯溫熱的可可,「〈帝國進行曲〉太張揚了,我認為你應該低調一點。」

「知道了,那今天播〈勝利〉(Victory),」達米安接過杯子,呷上一口,頓時覺得身體都暖洋洋起來,讓他想起睡夢中的那對父母和兒子的對話,真誠、溫馨。

接着想到待會兒要在學校遇見喬納森,就覺得麻煩透頂,他還沒想到要如何面對他。

但是,曾經的刺客訓練有多到數不清隱藏行蹤的方法,除了在班房無可避免外,他決定其他地方就不要碰面了。

 

 

超凡雙子經常發生爭執,也經常鬧到翻面不認人,但同時卻能經常迅速和好。

但今次他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就冰釋前嫌,反而陷入互不理睬的膠着局面。於是,就出現了需要其他人幫他們消磨過多餘暇時間的情況。

 

喬納森自從搬到大都會後,就不常來找祖父和祖母,但無人能質疑他心裏對兩位長輩的尊敬和愛護。

老喬納森和瑪莎當然無任歡迎乖巧的孫子來探訪,但是如果每天都看到他呢?感覺背後就有事情了。

於是,瑪莎直接撥通可靠的媳婦的電話詢問,而露易絲言簡意賅地回覆:好朋友吵架了。

 

迪克和傑森在義警生活上受到達米安不同程度的打擾後,他們聯絡了提姆,想問問惡魔崽是不是又在進行甚麼邪惡計劃。

提姆表示如果達米安要下黑手,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他。獨來獨往的二哥只想甩掉所有麻煩,而親切的大哥決意追問下去。

於是,提姆回了一句簡潔的話:小學生吵架了。


04

再一次,張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地方。

 

喬納森站在一條昏暗的走廊,前方一扇虛掩的門透露出一道的微弱光線,裏面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

他踮起腳慢慢靠近,然後在門邊蹲下,偷偷從縫隙探看房間裏的動靜。

房間有三個人,成熟的女人站在前方、佝僂的老人伏在地上和黑髮的男孩跪坐在矮桌前。周遭散落很多書本和紙張,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次,他能看到較清晰的身影,但男孩背對着他,看不到樣子讓他覺得有些可惜,因為他感覺他是認識這個人的。

「為甚麼到現在他還不會剖析這麼簡單的理論?」女人厲聲苛責。

「我的主人,請容我再一次教導少主人,這次我會用另一種教學法……」老人虛弱的聲音和瘦削的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無能令你無法履行你的責任,虛耗了他寶貴的時間,」女人拔出掛在腰間的長刀,抵住老人脆弱得彷彿一握就碎的頸項,「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清楚知道無法干預裏面的事情,但他還是不忍看到任何人受傷,他拼盡力氣想打開、想撞破阻擋他的門,但奈何徒勞無功,他只能懊惱地眼睜睜看着接下的發展。

女人手起刀落,老人的頭顱「嚓」的一聲脫離身體,滾落到地,脖子的切口噴發出泉湧的血液,紅色濺到女人的裙擺、地下桌上的書文,以及男孩的身上——老人再也無法乞求赦免。

強烈刺目的血色和濃烈刺鼻的腥味令胃部翻滾起來,他從未接觸過如此直接的殺戮,這令他感到很不適、很不妥和很不安。

他彎腰按住腹部,努力忍住洶湧的噁心感,強迫自己要抬起頭繼續看下去。因為他想那個男孩一定跟自己一樣害怕,他無法去到他的身邊,那至少讓他看完全部。

可是當他再抬頭時,房間已經漆黑一片,彷彿剛剛一切只是他的空想。

「計算後,甲方提出的迂迴生產方案能提升最終產品的質量,擴大生產價值,是有效的提案。」

「這只是基礎,主人要求你要加快把落下的進度補足。」

「知道了,開始第二輪提問吧。」

聲音再度出現,他趕快在走廊疾馳尋找源頭,他想或許這次能跨進門裏去。

「這是今天的份量,請於天明前讀完。」

「把那紮論文都拿來。」

「少主人,這會太多了……」

「廢話少說,只需執行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他終於找到了那一扇門扉,仍然無法進入,因此只能祈求今次的內容不要太過份。

這次只有男孩坐在地上,依靠幾支蠟燭照明,周圍是堆積如山的文本,地上散落的紙張不少都沾有點點的紅色痕跡,他聯想到剛才的經歷,不禁打了一下冷顫。

雖然只能從背後觀察,但能看出男孩正飛快地閱讀着,也聽到連綿細碎的讀書聲。

如果讓他來讀裏面的書文,大概用超級大腦都要好一段時間,所以他擔心起男孩能否在天明前讀完。

男孩只有在讀完手上的書文或蠟燭燒盡才會動一下身體,去拿取新的文本或置換新的蠟燭,然後就一直讀、一直讀、一直讀下去。

他靠着門板坐下來,聆聽男孩的低語,甚麼機會成本甚麼支付面甚麼額度……他想不出男孩要學習這些艱深枯燥的知識的理由,但他知道男孩能夠堅忍下來的原因——男孩在保護他的老師,只要他學會了,其他人就安全了。

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好像只是一陣子,又好像已經很漫長。但無論如何,他都想陪男孩多一些時間……

 

達米安來到一座巨大的倉庫前,周遭的麥田已被收割得七七八八,因此無法掀起金色的波浪,也沒有擋住他的前路。

他來到倉庫的門前,伸手拉開門栓,推開厚重的大門,門軸發出的吱呀聲在碩大的空間迴響,良久才消散。

環視內部,只是一座很平常的農業倉庫,擺放了很多農作用的工具、集裝箱、集裝板,還有大袋大袋的種子和谷物。

他踏前一步,聽到有一個人在歡呼——

「哇!是草莓蛋糕,我最喜歡吃了,多謝媽媽!」小女孩稚嫩的驚嘆。

再踏前一步,聽到另一個人在哭泣——

「我的錢都賭輸光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償還這筆債務……」中年男人低沉的啜泣。

繼續踏前腳步,便聽到更多的人在吵嚷——

「哈、哈哈,你真該看看他滑稽的模樣!」少年活潑的歡笑。

「出了家門就別想回來,這裏不歡迎你!」婦人尖銳的吼叫。

「你工作忙,要好好保重身體……」老人緩慢的叮囑。                              

源源不絕的聲音從四方八面湧進耳朵,他遂漸分不清話語的內容和說話者的身份,除了一道聲音——

「嗚嗚、嗚好痛……誰,誰可以幫幫我……」男孩痛苦的求援。

對於呼救,他無法坐視不理,尤其這把聲音他是知道的。於是,他只好咬着牙忍受雜亂無章的聲音,不斷往前走。

噪音的煎熬令他每一步都像帶着沉重的鉛,步伐蹯跚。十數步後,除了人聲不絕,還有風沙聲、滴水聲、引擎聲等生活常見的聲音加入,混亂不堪的雜音令他的耳朵和頭殼快要裂開,不得不依仗周邊的物品扶持喘息。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停止——嗚唔、快停下來……」男孩的喊聲滲透着憤怒、悲傷和絕望。

男孩和自己一樣正遭受聲音的酷刑,他需要到他的身旁,或許給予安慰,或許給予鼓勵,或許一起想法改變現狀。

他終於在一排集裝箱的後面找到了男孩的踪影,細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躲在角落,雙手抱頭、抖擻瑟縮的背影顯得脆弱和無助。

他想上前,但無奈他走幾多步,和男孩的距離也沒有縮短。他想呼喚,但奈何聲音無法從眾多的雜聲中傳遞,男孩始終沒有聽到他的叫聲。

「爸、爸爸嗚、媽媽……」男孩把自己抱得更緊、縮得更小,「幫我唔嗚、停止、好嘈好煩好痛啊……」嘈吵煩擾的聲音並沒有因為男孩的哀求而有所放緩。

周遭的聲音交錯縱橫、音調高低混集、語速快慢不一,像惡毒的咒語,又像錐心的魔曲,磨滅他的意志和心神。

他整個人彷彿要被音頻的衝擊撞至爆破裂開,腦內一刻波濤洶湧、一刻凌落絮亂,軀體仿如萬針穿插、仿如重鎚鑿擊,再也湊不成完整的模樣。

他知道男孩比他所承受着更多的痛苦,但他毫無辦法。他懊惱地依着大木箱的邊沿滑下,坐在地上看着男孩徒勞的掙扎,由哭泣叫喊到力竭聲嘶再到黯然失聲……

他覺得男孩不該受苦,而應該是開心、快活的,可是眼下卻正被折磨,自己也陷於難以保全的情況中,他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支離破碎的精神令他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或許只過了一霎那,又或許已經過了很長久。但無論如何,他都想陪男孩多一些時間……

 

「喬,是功課不會做嗎?」露易絲在對抗文稿死線之時,也不忘關心兒子,「你已經盯着同一條題目很——久了啊。」

「蛤,我、我只是稍微走神,」喬納森立即在作業本上寫上幾個生字,企圖掩飾被抓包的窘態,「今天的功課我會,真的」。

「你這兩天經常對着課本和作業『走神』,是學校發生了事嗎?」露易絲稍微整理了眼下縱橫交疊的資料,「啊!你還未和達米安和好吧。」

「達米安!不,他還未向我道歉,而且我們都沒怎見面……不說他了,我才不是因為他才走神,」喬納森立即進行否認,「我只是、我只是在思考!」

「如果遇上不順的事情,記得告訴我們,」克拉克把熱好的咖啡和牛奶遞給正埋頭苦幹的兩人,「功課不會也可以問。」

「嗯,沒問題,我都有認真上課,」喬納森在閱讀作業本上的文字時,腦海冒出了男孩讀着無比艱深的書籍的背影,他不禁發問:「我已經很用功學習,可是感覺還是有很多、很多東西是不曉得……」

「這個世界是廣大浩瀚的,你現在的學習看似很少,但卻是能讓你以後能看到更多、探索更多的重要基石,所以重要的是眼下,」克拉克掃視一下露易絲的電腦屏幕和喬納森的作業,發現兩人都有不少生字串錯了,「你們完成後,記得檢查一下才提交。」

「會有人能一口氣把好多、好多書都讀完嗎?」喬納森從書包拿出另一本作業,心不在焉地隨意翻揭,「還有好多、好多的文章和論文,讀完並且能夠學會那種。」

「只是讀完文字,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果要真正學會,就很難做到,」露易絲喝下溫熱的咖啡,頓時覺得又能再戰幾千字文稿,「讀過後,還要理解、應用,才算是真正掌握,」抬起頭打趣地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喬納森,「嗯哼,看來我們的寶貝想發勤圖強,當個學識淵博的人呢。」

「不!我才不要,」喬納森想到夢裏場景的書卷量和那抹難以忘懷的暗紅就直撒手搖頭,看到媽媽挑眉的樣子才意會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我的意思是,我學會學校教的和你們教的知識就夠了,我也不想當一個學者……」

「只要你開心就好,不用勉強自己,」克拉克把項上領帶整理好,提起單肩包,「我去工作了,今天約了幾個訪問,但我會回來吃飯的,」親一親妻兒可愛的髮旋,就準備出門去。

「「工作加油,親愛的/爸爸。」」母子同聲鼓勵。

一陣過後,喬納森捧着馬克杯看着眼前的書本,上面排列整齊的黑字開始令他感到沉悶,他不大喜歡讀書,偶爾他會想等自己的大腦發育至「超級」狀態時再一併追回所有知識量,但他知道過份依賴超能力是不好的——而且,達米安絕對會嘲諷他,像「讀點書也要倚仗超能力,妥妥的學渣」、「如果你沒有超能力,你還算甚麼呢,無用鬼」或者「我已經讀完了數不清的博士硯士、學士學位課程,而你居然連小學課程都應付不了,真是太蠢了」……達米安的嘴就算在想像中也不能消停一下。

然後——他想到了那個黑髮男孩,沒有超能力卻能堅持下去,所以自己為何不能?

於是他放下杯子,集中精神繼續鑽研艱深的算術題。

露易絲從剛才就停下敲打鍵盤的動作,細細觀察兒子的表情變化,又是雙目放空、又是緊皺眉頭、又是堅定決意,好不有趣。而且,比平常更耐心地做功課的表現也令她感到好奇。或許,晚飯時可以聊一聊,相信一定很有意思。

 

在難得的連休日裏,迪克選擇回到大宅想要會一會達米安。好幾個夜晚都能在布魯德海文「偶遇」羅賓實在太稀奇了,不是說他不喜歡——小弟弟的來訪他是無任歡迎的,可是配合起提姆的證詞,就令他有些許在意。

迪克回來前在群組發了訊息,達米安理所當然地已讀不回,而踏進家門後,也沒有看到往常迎接的身影。

迪克謝過為他收起風衣的阿福,然後問道:「達米安不在嗎?」

提姆抬頭跟操心過度的大哥打聲招呼,便低頭繼續整理少年泰塔近期戰鬥的圖表數據和分析報告,「在房間,由昨天開始就沒出來。」

「呃,他沒被禁足吧……」迪克轉向布魯斯的方向。

「沒有,」布魯斯認真審視達米安近期的表現,「他近來沒有任何違規的行為,只是比較煩躁。」

「還變得更刻薄,他容忍事情的閾值又再收窄了,」提姆適時補充,「很快他就連呼吸也要挑剔一番。」

迪克忍不住想像了一下連呼吸都要尖酸批評的達米安——哇,太可怕了。

「達米安少爺還未用餐,」阿福從廚房捧出一份精緻的餐點,還附起幾塊小甜餅,「請迪克少爺幫忙拿上去給他。」

迪克接過並表示絕對會完成任務後,就往樓上走去。

樓層的走廊繞旋着輕柔的小提琴樂聲,迪克來到達米安的房間前,發現已經為他留下了一條門縫,而悠揚的樂聲正是由門後傳出。

迪克放輕動作,慢慢地推開門、進入房、放下餐盤、找個位置坐下,然後安靜地欣賞達米安的拉奏。

達米安的下巴和左肩穩穩固定棕色的小提琴,左手細長的手指在琴頸的弦線上游移,右手領着弓在推拉之間譜出圓滑的音色和愜意的旋律。良久,才以一個悠長的音階收結樂曲。

迪克輕輕拍掌稱讚,「達米,這真是太美妙了,我能說這是為我準備的嗎?」

「哼,你把自己想像得過於高大了,」達米安隨手把小提琴放下,「你來不來我都會拉琴,只是你剛好遇上了,」來到桌前,拿起一塊甜餅放入口中。

「你昨天就有拉小提琴了嗎?那是為了誰,或是為了甚麼事情——因為平常閒暇你都比較喜歡畫畫或者和提圖斯牠們玩,」迪克過去為達米安擺放好小提琴和拉弓,發現琴盒旁還有一把銀色的口琴。

「格雷森,我知道你為甚麼來找我,但閉嘴吧,收起你準備的嘮嘮叨叨,」達米安用叉子撥弄碗上新鮮的蔬菜,「我能處理,獨個兒。」

迪克覺得布魯斯和提姆剛剛的評價都過於寬容,平常達米安至少會聽完他的說話。

「好吧,那你要把在難能可貴的連休日裏趕過來的我擱置一旁嗎?」迪克露出失望的表情,「噢,我想我還是現在就回去吧,至少海莉(*Haley)會歡迎我。」

「別戲劇天后上身了,」達米安嚥下鮮甜的菜葉,「不是因為喬——我承認他多少有些影響我的狀態,但這兩天不是。」

「你會願意和我分享嗎?」迪克坐到達米安的對面,「我從來都是個很好的聆聽者。」

達米安沒有搭理而自顧地繼續用膳,但迪克知道需要給予足夠的時間,所以他耐心地等待。

「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我知道那不是真實的——或許有些現實中的投射,但我暫時無法辨析,」達米安深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有點鬱悶,自己居然會受困於此。」

「那個夢的內容你還記得多少?」迪克放輕自己的聲音,希望能給達米安多些安穩的感覺。

「不多,但充斥着令人生厭的雜音,甚至混亂得讓人頭痛欲裂,」達米安搓一搓額角,彷彿耳邊又響起了吵鬧無章的聲音——而他只是體會了那個男孩部分的煎熬。

「所以,你用音樂來緩解,」迪克看了一眼放置樂器的方向,「保持寧靜讓自己安神不是更好嗎?」

「因為這樣就……」只有自己能免除苦難,而無法幫助那個男孩。既然無法摒除大部分的聲音,就只能以特別的聲音引起注意,進而集中之上,忽略其他。但是,甚麼聲音才算是特別的?自己的樂曲對他也說不定是噪音的一種……達米安陷入苦惱之中,他望向迪克問:「甚麼聲音能讓你提神注意?不是危急警報那種,而是很喜歡、很想聽到更多的。」

「那實在太多了,」迪克托起下巴細想,「像你剛才悅耳的演奏、稱讚自己的說話、隊友的歡呼和家人朋友的笑聲,我都愛聽。」

達米安驟然想到了已經好多天沒有聽到喬納森開朗的笑聲和朝氣勃勃的發言,雖然他的蠢話很多,但他的聲音總能提振人心——可惜,自己的聲音不是能讓人舒心的,甚至只會弄巧反拙。

「看來我無法尋找完美的解決方案,」達米安放任自己陷入柔軟的椅墊中,「我還是應該專注於眼下。」

迪克聳聳肩,「達米,世上沒有完全美滿的事情,我們只能盡力做好,以期不留遺憾。我相信你的行動都出於深思熟慮,但有時參考一下別人意見或做法也不壞,」他伸出手作邀請狀,「出去走走?」

達米安撅撅嘴,無法作出否認,只好接受眼前人的提議,「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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